我回答她:2歲。自從全面二胎放開之後,我周遭的世界就陷入癲狂。有一天,遇見一個好久不見的舊同事,她一見我就問:孩子多大了?
她馬上興奮得不要不要:要不要生二胎呀?我也在準備呀!
我暈,她願意生二胎就去生唄,又不是買彩票,一起買還能一起中嗎?我找個藉口迅速地溜了。不説二胎,咱還能愉快地聊天嗎?
巧的是,過了一段時間我竟然又在路上遇見她!我主動問她:懷上了嗎?她説三個月了,你呢?我回答暫時沒有計劃。
她憐憫地看着我,真的是憐憫地看着我,好像那裏明明有個寶貝,我卻不懂得去撿。
從前生女兒不覺得有什麼,現在出門看你有個女兒,別人馬上就會熱心地勸你生二胎。
如果舊同事還算委婉,那我家表嫂可夠直接了。她户口在農村,老早就超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,之前我們説起她家,都覺得負擔可重了,但現在可好,她到我家做客的時候,一進門就偷偷拉着我説:我有生兒子的祕方,保證一次就行!
去尼瑪的祕方,我求你要了嗎?
如今大家見面不問吃了沒,都問生了沒。
有一次,我在小區遛狗,聽見A媽媽在談論B媽媽,A家裏做生意,早就生了二胎,B在單獨二胎放開後,也生了二胎。做生意的A有些不屑地説:連她家都生了兒子,這些人坐着辦公室都能生二胎。真是什麼好處都落着了!
我聽了,趕緊遛着狗開溜。我這一個有女兒有單位的人,在人家原來是這麼不堪呀……
還有一次,還是在小區遇見一個二胎媽媽,剛開始還能愉快地聊天,緊接着話鋒一轉,她問“你生不生二胎呀?” 我瞬間覺得臉上掛不住,都説有一種炫富叫做“我有兩個孩子”,人突然問我這樣一個問題,就像是土豪在輕鬆地問你:“你啥時候掙到一千萬呀?”
我落荒而逃。就算我不打算生二胎,也難以迴避各種事關二胎的難堪問題。
你説我一點不想生二胎嗎?也不是。
生育這種事情是有傳染性的,看着隔壁生、朋友生、同事生,我肯定會想想自己是不是也要生。講真的,我挺狹隘的,要是自己不生吧,是不是虧了?尤其那些比你還不如的人都在生,你就會想:憑什麼我不生一個呢?
張藝謀生葫蘆娃的時候,大家都恨他,每個人都只能一個娃,憑什麼你一生生一串?可他畢竟是名人,是生活在雲端的人,不是咱們這些平凡百姓。而現在眼前是什麼呢?是張家大娘李家大嬸都在生,給你權利卻不生,不是浪費是什麼?
但就像你説的,二胎應該是一件從心所願的事情,如果僅僅是因為別人家都生了,自己就該去生,難免就會陷入到各種攀比中去。
捫心自問,我有那麼想生嗎?並不是這樣的。如果孩子可以開鍋就出世,不用懷胎十月那麼辛苦,也不用養得那麼艱辛,我當然願意生二胎!一個孩子的話,我可以給她足夠的資源、足夠的愛,生多一個孩子的話,我要考慮換房、換車這些非常現實的問題。錢的事情尚可以緩緩,人力呢?“沒人帶”三個字,噎死多少英雄和好漢?
當然,你都可以勸我這些事情是可以想辦法解決的,但真正的問題是:有了兩個孩子之後,我還有自己的生活嗎?
現在的日子,偶爾裝裝逼還是可以的,但有了兩個孩子,那個雞飛狗跳,怕是自我空間會都擠佔到零吧。
別説我懶,懶是一種人生狀態。能懶的人是幸福的懂不懂?
有一次我在朋友圈上轉發了一條關於不生二胎的文章,結果有個媽媽留言説:“不要二胎的理由只有一個,就是懶!”
我都懶得回覆她,這種價值觀強迫症的人滿世界行走,自以為站在道德正義的制高點,拿着自己的價值標準指揮別人。我就問她一句:你誰呀你。我生個孩子,你幫我養哈?
再説一句,我不是懶,我是缺乏一個有效的二胎驅動程序。有人要為傳宗接代、重男輕女去生二胎,我做不到。有人喜歡孩子、中意子孫滿堂,我沒那麼在乎。
不管怎樣,我先解決一下自己的糾結吧,生還是不生,都從這種憤怒和焦慮中解放出來先吧。我同意你説的,二胎只與自家有關,至於那些平地冒出來的陌生人,真的,半毛錢關係都木有。
聽春暖吐槽完,感覺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。其實憤怒和焦慮都是二胎這件事情的正常映射,因為二胎突破了咱們的心理舒適區,本不是難事,但因為經歷的少,所以反倒覺得稀奇。
希望春暖能找到適合她家的選擇,最重要的是,生或者不生,都希望她不再受到情緒的困擾。世上本無路,走的人多了,自然就有了路。二胎之路,現在就在剛剛開始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