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家裏這點事講給同事們聽，講婆婆的頑固不化；講我卸磨殺驢的罪惡感；講我慶幸把婆婆送回了老家，兒子才變得講理了；講我看見一老一小依依惜別時的心軟；講我有時想請婆婆來長住一段時間，可又怕……
兒子三歲前，一直是婆婆照顧得多，管吃管穿管睡，對婆婆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對我這個當媽的，婆婆是NO.1。婆婆對兒子自不必說，有求必應，照顧兒子對她來說，簡直就是一種享受。我樂得輕鬆，放手隨他們這一老一小樂呵去吧。
可是，一件事情改變了我的想法。快三歲那年，兒子的眼睛腫了一個包塊，本來以爲是蚊子咬的，一個禮拜後，卻絲毫不見好轉，上醫院一查，得了腺粒腫，得做手術。醫生說，現在的小孩營養太好，蛋白質攝入太多，得這個病的很多。我自責地對老公說：“這就是我和你媽和睦相處的代價，我早就說過，不要每天兩頓魚蝦肉俱全，可是你媽就是不聽。而我沒有堅持原則，你看，兒子倒黴了。”
此類事件，每天不斷上演，我痛下決心，對老公說：“讓你媽回去吧，這樣下去，兒子就被毀了。再說，兒子三歲了，可以上幼兒園了，也應該讓你媽回去陪你爸了。”於是，婆婆有些不情不願地回了老家，我也深感卸磨殺驢的罪惡。可是，除此以外，怎麼辦呢？
臨別時，兒子趴在車窗上，對婆婆揮着小手，聲音哽咽地說：“奶奶，再見，早點回來。”哎，在兒子小小的心裏，奶奶一直是屬於他的，只是暫時借給爺爺。婆婆也強忍着淚，說：“再見，再見，過幾天，奶奶就去看你。”車開了，兒子還沉浸在悲痛之中，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，可就是不哭，大概是因爲自從奶奶走後，我們一直教育他不許動不動就哭的緣故吧。我對兒子說：“來，讓媽媽抱抱，想哭就哭吧，不要忍着。”兒子的眼淚刷地一下就衝了出來，放聲大哭起來，還泣不成聲地問我：“爲什麼奶奶不能和我們一起回南京？”我說：“以前你小，爸爸媽媽要上班，奶奶來幫我們照顧你。現在你長大了，奶奶就要回來陪爺爺了，你說，爺爺一個人在家可憐不可憐？”兒子眨巴着眼睛說：“可憐。”我說：“雖然奶奶不能每天都和我們在一起了，但是她會經常來看你。”兒子似乎聽懂了，不哭了。可沒走多遠，又哭了起來，他說：“我還是想奶奶和我們在一起。”我也要哭了，對老公說：“你媽和我兒子太可憐了，是不是我太殘忍了？要不，還是讓你媽回來吧。”老公說：“算了吧，還是堅持堅持。”
一位未婚女同事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我的絮絮叨叨：“拜託，你到底有多糾結啊？”
是啊，我到底有多糾結呢？大概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吧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