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撕啦，書破了。“關於二胎的辛苦，可以再多說一些嗎？”可以。我打開文檔，準備敲字。可是，我什麼也寫不出來。明明有辛苦，爲什麼寫不出來呢？就在半小時前，我還在辛苦地哄他倆睡覺。哥哥要看《卡梅拉》系列，妹妹搶了所有的卡梅拉佔爲己有。我嘗試勸他們分享，妹妹勉強地接受了，但纔講了沒幾頁，妹妹就一巴掌呼過
哥哥刷一下站起來，憤怒不已地指着妹妹：就是你！又是你！
妹妹哇的一聲哭出來，嗚嗚嗚。鼻涕眼淚一把抓。
無以責備哥哥，明明是妹妹撕破了書。
無以責怪妹妹，她已經開始鬧覺了。
我只能一邊顛妹妹睡覺，一邊用腳趾頭翻動書頁。
講一頁書，唱一句搖籃曲。
最後把書的內容用搖籃曲的調子唱出來，妹妹才睡着。哥哥才滿意。
累嗎？累。
辛苦嗎……也許吧。
講真，當他們終於睡着的時候，我喜悅還來不及。
辛苦嗎？竟然很奇葩地不覺得了。
是的，不覺得了。
忘了。
女人做了媽，身材鬆弛的同時，記性好像也會鬆弛。
前不久，朋友聚會，大家聊起育兒經。
有朋友說：我可不要生兩個，像昱子那樣，晚上都不能睡好覺，好辛苦呀！
大家紛紛點頭稱是，只有我一個人張大了嘴：
我有那麼辛苦嗎？！
可不是嗎！朋友補充：
你不記得了？那時候你跟我們抱怨說，老二晚上狂哭，老大被吵醒，你抓狂得很呢。
我暮然想起來，對呀！
——老二剛從醫院回家那段時間，晚上要吃奶，一出聲就掀翻天花板，老大蒙着被子恨不得鑽到地下去：妹妹，你好吵呀！
可忘性大的不止我一個。還有我的朋友阿芳。
我還沒有老二的時候，她已經有了兩個男孩。
兩個孩子相差不到兩歲，誰都沒上幼兒園。
阿芳沒有老人幫忙，全職帶娃，洗衣做飯拖地買菜，全都一肩擔承。
有一次我們去公園，阿芳家的老大要看魚，老二卻不看，阿芳抱起老二往外走，老大瞬間抱住媽媽的大腿，死也不鬆手：哇哇哇，別走！別走！別走！
這一幕，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。
可惜，我記得，阿芳卻不記得了。
前兩天偶然遇見她，新燙了頭髮，還穿着一件翠綠的連衣裙，看上去年輕極了！
我問：你怎麼變了？
她回答：老大上幼兒園了，有心情了唄！
我說：終於熬過辛苦啦！
阿娟笑笑：其實還好。
辛苦的人，往往不覺得自己辛苦。
旁觀的人，痛感反而更加強烈。
當年，在從公園回來的路上，阿芳家的兩個小子一個在媽媽的懷裏睡着，一個在媽媽的肩膀上靠住睡着，我邊開車邊從後視鏡裏望她，心想：
這輩子，我不想要這麼辛苦！
可當我有了兩個孩子，我忘記了阿芳的辛苦，也不怎麼記得自己的辛苦。
女人的記性，該是迷之記憶吧。
值得的，哪怕有一秒都會記得。
不值得的，大致記性不比魚好到哪兒去。
養孩子累不累呢？當然累。
懷孕累，生產累，睡覺累，吃飯累。
養二胎累不累呢？更累。
懷孕時候得帶着大寶，
去生產了還掛住老大，
哄兩個孩子睡覺恨不得自己先暈倒，
帶着兩娃吃飯，他們吃完自己才慌忙刨幾口……
可爲什麼，勞累過後，卻未必那麼辛苦呢？
是忘性太大，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痛。
是母性，還是其他？
要我說，不過是百轉千回後，回到了自己的舒適區。
人的適應分三重，
舒適區，
學習區，
和恐懼區。
待在舒適區的人顧名思義，是舒服的。
進入恐懼區的人，會真的嚇死寶寶。
只有學習區會讓人經歷不適、害怕、眩暈。
但只要能咬牙堅持過去，人就會適應，就會重新舒適起來。
養孩子這件事，就是學習區。
養二胎這件事，也是學習區。
養孩子註定是麻煩的，小孩子的吃喝拉撒睡，哪一件都可能令大人不適應也不高興。
等好不容易適應了養一個孩子，養兩個孩子又是全新的挑戰。尤其看到別的二胎家庭的雞飛狗跳，更容易被嚇得呆若木雞：算了，養兩個那麼辛苦，我還是不要了……
但實際上，真的那麼難嗎？
未必然。爲什麼那麼多人觀望的時候糾結無比，真的生了之後倒覺得無大所謂？
不過就說明：多數人突破到了二胎的學習區之後，可以很快地適應。
因爲養孩子的規律，大抵是差不多的。頭胎的經驗可以幫助你更好地應對二胎，二胎的到來加劇的是一時的緊張，而不是一世的緊張。
恐懼人手不夠的，等孩子長大了就逐漸鬆弛。
恐懼錢不夠的，湊合着也就過了。
令人思考最多的將不再是要不要生二胎，而是是否生頭胎，以及如何養育好兩個孩子。
趟過河的人，就不覺得河水有多深。
沒趟過來的，自然會懼怕踏入深淵。
猶豫與糾結是正常的，但當真的經歷，當媽的人就是萬能的。
所以，不是我忘記了二胎的辛苦。不過只是適應了罷。
就像魯迅先生說的：
地上本沒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自然成了路。
養二胎的人多了，自然就有了二胎的養育之路。
養二胎的時間久了，自然沒有那麼深切的痛苦。
當大家都走在路上的時候，孤單與辛苦，就漸漸淡去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