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想上名校，也不能放棄這些

家庭團圓

幾年前看過一部紀錄片，《含淚活着》，講的是上世紀90年代，主人公丁尚彪向親友舉債去日本留學，後來黑下身份打工，與妻女分隔十幾年的故事。

在日本期間，丁尚彪每天打好幾份工，披星帶月出門，披星帶月回家，住在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狹室。在沒有互聯網跨國電話費昂貴的年代，夜深人靜，丁尚彪撫摸着妻女的照片，暗自垂淚。

NHK拍紀錄片，把丁尚彪的生活拿到上海給他的妻女看，妻子看了落淚：“人家都說他那麼多年不回來，肯定在外面有什麼了，沒想到他生活是這樣的。”女兒也落淚，爸爸的苦難對她是無形的鞭策，她一定要完成爸爸的願望。

爸爸的願望是什麼呢？早幾年是想多賺點錢，還債，讓生活好一點。但漸漸的，丁尚彪生出了讓女兒去美國上大學的念頭。這個念頭一直支撐着他，一分一秒走過來，直到女兒真的申請上了紐約大學。從上海出發去紐約，特地選在成田機場轉機，父女兩人十幾年後第一次見面。他帶女兒去打工的餐廳吃飯，去自己的居室相處一晚，第二天又含淚告別。女兒對着鏡頭哭：我沒想到我爸爸都這麼老了，牙齒都掉了。

紀錄片的結尾，女兒變成了美國的兒科醫生，丁尚彪也結束了非法居留者的生涯，重新回到上海。似乎是個光明的結局，也看得我數度落淚。但當時看的時候我就在心裏說：丁太苦了，他的妻子太苦了，他的女兒也太苦了。

一別十幾年，夫妻間的親密，父女間的親密蕩然無存，彼此相處，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。存了十幾年的話，在相處的那一晚，父女兩人卻誰也沒能講出什麼。丁是豁達的，他沒有因爲自己受苦，就要讓女兒割肉削骨還自己，但是他的女兒呢？那麼沉重的心理壓力，不是爸爸不要求，她就敢“忘恩負義”的。當上名校、出人頭地是一項不敢辜負的使命，這其中真的還有快樂可言麼？

去年看到一篇丁尚彪一家近況的文章。說丁的女兒結婚，生了兩個孩子，丁夫婦去幫忙。丁尚彪在美國呆了一段覺得氣悶，還是自己打打工到處走走，說是，下半輩子要爲自己活了。丁的妻子繼續留在美國幫女兒的忙。所以一家人即使到了可以選擇的時候，依舊還是分離。

快樂的能力

有人說，進名校和快樂並不衝突啊，學習和快樂也不衝突啊。我承認。但這句話和“沒有不好的學生，只有不好的老師”一樣，對一方的要求太高了。

學習和快樂要同步，首先，這個家長，或者老師，要非常有知人之明，能夠引導孩子的興趣，知道該把孩子往哪方面培養。有人說，我的孩子從小喜歡畫畫，從小就有音樂節奏感，從小表演慾強，從小就喜歡鑽研數字。那是EASY模式。你只要不毀TA的天賦就好了。但是所有的小孩都有很明顯的天賦麼？如果一個哪方面看都資質平平的小孩該怎麼辦呢？

其次，這個家長或者老師要非常精於教育學和心理學，要永遠能給孩子一個夠得着的目標，讓TA一路向前跑又不會喪失自己的意願。壓力太大，孩子不能承受，輕者自暴自棄，重則自殘；毫無壓力，也就毫無動力，三天打魚兩天撒網，大好光陰白白浪費，到頭來一事無成。

捫心自問，做得到以上兩點的家長和老師多麼？我覺得，名校裏能做到這兩點的家長和老師，要比名校外的，多得多得多。這也是爲什麼我一直在說能上名校就上名校。但是，反過來，並不是所有名校裏的老師和家長都做到這些。

有的家長爲了孩子上名校，高壓政策，500個耳光煽出來的高考狀元；有的老師爲了追求名校裏的精英感，不但不給已經很激烈的競爭減壓減負，還要冷嘲熱諷添油加醋。名校裏排隊跳樓臥軌的事件也不少見，如果爲了上個名校把孩子逼得生無可戀，那當然是個大大的不值得。

生活裏當然不止是快樂，還有枯燥，還有苦難。考名校有壓力很正常啊，在名校裏競爭有壓力也很正常啊，你拿把扇子去跳廣場舞還有排第幾排的壓力呢！但是，如果生活裏只有枯燥，只有苦難，沒有那一點點甜，最後人都失去了感知快樂的能力，一定得不償失。

家長的自我發展

有一個寓言，說有一隻笨鳥，自己不高興飛，就下一個蛋，孵出個小鳥來，然後逼着小鳥飛。

要讓孩子上名校是爲啥？

我一直覺得，人一輩子有三個問題：你真正想做什麼？你有能力做什麼？你被期望做什麼？協調好了這三樣，就是幸福人生；其中兩樣吻合，也能有一點小確幸。我們要讓孩子上名校，不是讓他們揹着我們飛，而是最大可能地，讓他們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有能力擔起更多的社會責任。

所以家長們啊，不要把自己的未來和幸福快樂全都捆綁在孩子身上。不要放棄自己，不要絮絮叨叨給孩子念：爸爸媽媽爲了你，如何如何了呀。

你想孩子上名校，你自己有沒有仍在努力學習？你想讓孩子出人頭地，你自己有沒有爲了理想在打拼？你想讓孩子快樂，你自己有沒有把生活過得有滋有味？如果都沒有，要孩子怎麼接受我們的虛僞？

孩子的健康

孩子的生理健康很重要，保證營養，保證睡眠。孩子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，壓力再大，也要讓TA知道，雖然父母希望TA成功，但永遠接受TA的失敗。

以前有個同學，父母都是高知，對他要求極高，從小學開始，就經常要功課做到半夜12點。無緣無故，他就經常感冒，幾乎月月都會。有人說是壓力大免疫系統不好，但我卻覺得是他的無聲抗議。小小的孩子，不敢和父母正面衝突，只能生病來宣泄。疾病都有隱喻，不明的胃痛，不明的神經痛，常常就是來自弱勢那方無聲的抗議。

當然更重要的，有毒的學校不要去，有毒的名校不要去！如果那個學校建址在可疑的地方，如果有刺鼻噁心的氣味，如果孩子健康情況急劇下滑，千萬不要爲了所謂名校光環犧牲孩子健康。關注常外事件，拭目以待什麼時候能給家長們一個交代。